林左鸣：我是国有企业的商人

文_本刊记者 严凯 编辑_尹一杰 摄影_邓攀

中航工业大厦20层的会客室内，采访刚进行到一半，林左鸣热的再也坐不住了。他站起身来，解下领带，脱掉外套，并叫下属把房间里的温度调低。此时，窗外是另一番景象，风雪交加，大雪染白了整个北京城。

林左鸣刚从俄罗斯回来。或许是因为时差，他眼睛有些红，看上去有些疲惫，但依然健谈。在他看来，实体经济就像窗外天气一样，已进入了寒冬，中航工业亦感同身受。

寒冬中，中国经济正艰难前行，但林左鸣并未趑趄不前。近些年，林左鸣只看两类书，一类是经济学著作；另一类则是关于新技术的书籍。他说，对经济学了解，有助于把握住中航工业这艘巨轮前进的方向；而对新技术的关注，对中航工业来说显得尤为重要。

他的案头上，最近摆放着的一本书是格林斯潘的《动荡的世界：风险、人性与未来的前景》。

寒冬转型

国内实体产业正进入寒冬。在林左鸣看来，中国经济转型的出路在拉动内需、消费升级上。

“消费转型未来肯定会集中在医疗、教育（国民终生教育）、娱乐、养生养老这四个领域内，这些领域依旧跟人民生活相关。”林左鸣说。

对中航工业来说，林左鸣的任务就是在中国经济转型期内如何带领公司成功转型。这也被他认为是公司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。他告诉本刊记者，现在面临的最重要任务是如何尽快激活国内航空市场，而其中的关键又是如何把国内航空消费的市场培育成熟。

去年，中航工业销售收入在4000亿元左右，其中航空业所占比重并不大。据林左鸣透露，2015年销售收入与去年相比，不会有大的增长。

在业务构成中，除了航空、军工业务相对固定外，其它民品产业亦受实体经济下滑波及，增长乏力。对林左鸣来说，尽快找到新增长点成为当务之急。

显然，林左鸣把增长点也放在与航空相关的航空消费市场。自2013年开始，中航工业推行了一项名为“爱飞客”的航空综合体项目，旨在掘金通用航空领域。据统计，目前中国批准的通用机场不到80个，加上330个左右的临时起降点，总共只有400个左右能起降通用飞机的机场，而美国有近19000个通用机场。

为此，中航工业计划在全国布局50个城市地区，形成覆盖全国的初级通航网络。通过“爱飞客”项目，中航工业将形成中国通用航空机场网络体系，建设通用航空现代服务产业链，发展休闲旅游、养生度假、创意文化、商务会展、体验娱乐等业务。

截至目前，中航工业已先后与荆门、武汉、南通、沈阳4个城市签订了投资协议，与天津、重庆、海南、珠海、大连等23个省市政府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。

另一个正在孵化项目则是“爱创客”，这也是林左鸣颇为看重的一个创新举措。

今年3月31日，中航工业宣布中航联创平台——“爱创客”正式上线运行。这个平台不仅仅发布制作中航工业的创意和产品，所有企业也都可以入驻参与。初步设想争取5年融资300亿左右，形成千亿左右的经济规模。

“最近开发的一个技术是专门用于电影摄影的无人飞行器，可以用于一些特殊的取景。它刚开发出来就已经有了大批订单。”林左鸣说。

林对军用民用融合产生的化学反应如数家珍。他还谈到了“石墨烯”技术，石墨烯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够以个位数纳米状态大量存在的材料。据他透露，中航工业正在筹划专门成立一个石墨烯技术投资公司。在他看来，对石墨烯技术的开发，将掀起一场材料革命。

在转型过程中林左鸣面临着诸多的挑战。传统的以渠道为王的市场正在改变，如何满足越来越多个性化的需求将变得普遍。“显然，满足这种状况离不开互联网。”林左鸣说。在其看来，作为一家传统央企，一个很大的挑战就是树立互联网思维，“航空业也需要粉丝来捧场”；而“爱创客”便是林左鸣针对互联网众创模式所做的一种尝试。

救火队长

要了解一个人的今夕，需要将时钟调回。

1957年，林左鸣出生在福建省漳州，闽商之乡。

在少年时代，对林影响最深的是《航空知识》，这是本中国最早的航空航天青少年科普读物、最早的国防科普期刊。他说当时“就像是上瘾一样喜欢看”，也因此迷上了航空发动机。

1978年，林左鸣结束下乡生活后，在报考大学专业时，他的第一志愿是浙江大学的柴油机学（内燃机）系，第二则是南京航空学院的航空发动机系。后来，他虽未进入浙大，但却被南航录取。

1982年大学毕业之后，林左鸣去了航空工业部420厂（现成都发动机集团有限公司），从党委组织部干事、人事劳资处干事做起。

其间，他还在当地联营的一家生产冰箱配件的乡镇企业当过领导，初显其经营才能。他管理的企业被评为四川新津县的优秀企业，当时同台领奖的还有现任东方希望集团创始人刘永行。

林左鸣认为，这段经历让他接受市场经济的洗礼，一度想转型做个商人，但成都发动机公司的领导没有放人。

不过，在林左鸣看来，他此后则一直扮演着商人角色。他对于外界称呼他为企业家表现得很谦虚，他说他一辈子都在做企业、做生意，自己更像是一个商人，“国有企业的商人”。

商人本质是逐利。但他说他不是为了个人，而是为了国家。这一点放在林左鸣身上则是带领一个个亏损严重的国有企业扭亏，实现利润，并逐步壮大。

从履历中不难看出，林左鸣职业生涯曾多次临危受命，力挽狂澜。在38岁那年，他成为成都发动机公司总经理。当时该公司经营出现困难，连年亏损。林左鸣接手后，用了3年时间将该公司扭亏为盈。

1998年，林左鸣再次临危受命，被派到另一个亏损大户黎明公司（现在的沈阳黎明航空发动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）。他就任之前，黎明公司曾连续5年亏损，亏损额达到2.3亿。

他空降到公司时，离年底仅剩50天，但当年的生产任务却还有2/3没有完成。他回忆称，当时账上只有200多万元，连续三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，职工干劲全无。

为了调动职工的积极性，林左鸣在极短的时间内凑足了8000万元。这里面除了黎明公司内部的1000万之外，林左鸣还去航空信托借了为期两个月的2000万元贷款；此外，他还通过其人脉，跟空军的装备部要来预付款5000万元。

有了这笔钱之后，原料供应商们开始积极供货，员工们也发了工资，元旦加班加点，最终完成了全年的任务。这次解决黎明公司的危机恐怕是林左鸣职业生涯的第一次资本运作。此后，林的资本运作手法越来越娴熟，被外界称为资本运作高手，而中航工业在其领导下亦从资本运作中获益，迅速壮大。

林左鸣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认为，如今做企业，离开资本市场很难有出路，一个不懂资本市场的管理者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管理者。“中航工业也一样，我认为航空业不能仅靠国家支援，而是应该尽最大可能利用各种资源，所以我们很重视专业化整合。”

如今，在资本运作下，中航工业拥有29家境内外上市公司，集团资产证券化率超过60%。其中，在A股拥有21家，形成“中航系”股票。在林左鸣看来，通过资本市场，能够对企业形成有效的造血机制。